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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观复】被我称为师傅的老师
欧阳
//www.workercn.cn2017-09-11来源: 中工网—《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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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节近了,很多人都在说教师的事儿,于是我想到了师傅。

  所有教育过我的教师中有一人,也只有这么一位,我称其为师傅。以前当面不敢这么叫,怕联想到工人师傅,后来有了网络,云上碰面很自然地就师傅师傅的叫上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乐意。

  师傅便是李德顺先生,现而今是大师级的人物。我作为劣等学生愣叫师傅本该是有些惶恐的,可扪心自问,倒真没有谦卑态度。梳理一下原因,应该是“师傅”的念头成型在先:在李老师大成之前,因为一些小事的感触,俺便以师傅视之了。

  李老师当班主任时主持过一次我们的班长选举,哥几个把这事儿当成了娱乐活动:谁票少下轮就投谁。结果三番五次都没有过半数的家伙,先生显然有些愠怒,脸色可见。意外是他并未高声斥责,反倒是平和严肃地说:尔等如此不负责任,以后能担当什么?!别的同学怎么想不知道,我因之确实羞愧了一下。当然,更重大的影响是班主任之“不怒”,为什么?这让我想了好几天。

  作为辩证、历史唯物主义“原理”的老师,坦白说我不敢以德顺先生的学生自居,既然精神世界也是客观的物质运动,干嘛要分成二元的东西?这太乱,搞不清楚,故而只好闷心里擅自感悟微小事。

  一次在海淀影剧院看电影,幽暗中俩逃课同学一边乐一边胡评电影,结果后面有个声音说别影响其他观众。透着微光斜眼一看,居然是李德顺同志——电影快结束前赶紧溜号。

  “他不会认出我们吧?”出来俺俩同声问。

  后来我们担心的事根本没影儿,看来是虚惊。

  接着的寒假我和兆平没回去。为自在一些,哥俩亲自制备了电炉。也是巧了,陈先达教授的字很难辨认,李老师让我俩誊写一遍。这不算事儿,可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老师必须上门询问进展,问题是他也不挑时间,一天饭口上把俩埋锅造饭的伙计逮个正着。揣着复杂心情面面相觑的我们未能荣获李老师的训斥。他先是探问抄字进度,语气温和,伙夫心情顿时良好很多。本以为学究不关心炉火事务,末了他还是道出了衷心劝诫:学校查出来事小,要是闹出烟火你们扛不起,让好好考虑云云。

  他不轻不重的话很容易入耳,故好好考虑就成了自然而然的后续方略,结论是那次看电影他一定知道逃课的我们。

  后来写论文,我的胡思乱想是科技之于人的进化,和“原理”一点也不搭界,没想到辅导老师还是师傅。初稿后,他让我多读些书,维纳、贝尔之属外,还有上世纪八十年代时髦的“第三次浪潮”等信息类相关书籍。他显然低估俺了,那些书彼时皆已翻阅,它们所称不过是科技重塑、强化人的肢体功夫而已,而我在想别的事。又或者老师认为论文须有引文、注释,但他并未明说,应该是让我自己去体会、学成。

  然而,我没办法找到可以引述的字句。一来是自己读书几乎从来不做笔记,二来是我臆想的推测:大脑智慧质的跃升和人性(异化了的)解放,这等“自然进化”解决不了的问题,可能只有通过日后科技的发展来达成。这些东西当时好像没有大师认真论述过——现在的基因类学问估计还在某个疯子脑袋里未成理论体系。

  总之是我自己说不清楚的事,并辩称没办法找到学究文字来论述。想来这话李老师很不爱听,“你怎么信口就来啊?”他立马就把我顶到了墙上。老师说:就说你文内讲的性解放吧,你要说什么?人性的解放是专有所指的, “性解放运动”所指是本能的性,也可以是人性解放的一个侧面,女性解放也是一种性解放,这样的论述少吗?你给出明确的定义了吗?……做学问,即便是猜想也是不能想当然的。

  我无言以对。那么深的巷道对交论文而言是没时间探究了,最后像维特根斯坦那样呈上了一字没“引”的论文,不同在于,人家是聪明绝顶的大师,而我是自以为是的傻瓜。为了把自己从傻瓜队伍里摘出来,有好些年我总想起这档子事。

  实际上我对师傅的学问不甚了解,他后来的《价值论》也没读过,他学问的大小我不太当事儿,但这些细碎的小事在我心中刻下了痕迹,做人、做事,就像从前的师傅那样,真起到了塑型的作用。现在看,“师傅”的称谓,应该就是这些事慢慢蚀刻才留驻在我心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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