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假”的英国议会复会 摄影/新华社

　　人常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深陷“脱欧”漩涡的英国首相约翰逊前几天不管不顾地在纽约联合国大会的讲坛上大吐苦水，把自己比作遭受无休止折磨的“普罗米修斯”，把英国“脱欧”剧的高潮从英伦三岛推向世界级舞台，让人叹为观止。

　　约翰逊不注意场合借国际讲坛发泄心中愤怒也有自己的苦衷。约翰逊8月底向女王申请让议会9月10日至10月14日休会，获女王同意。然而，英国最高法院24日裁定，休会的做法违法，原因是在“脱欧”关键时期“阻止议会履行职责”。议会25日起复会。许多人指责其在请求女王批准议会休会时欺骗了女王，因而要求约翰逊辞职的声浪汹涌。

　　追英国“脱欧”剧的人都了解，自英国卷入“脱欧”这一漩涡以来，已有两位首相的政治生涯折戟沉沙——卡梅伦和特雷莎·梅先后黯然离开唐宁街10号。作为掀起“脱欧”运动的既得利益者，约翰逊靠着打“硬脱欧”大旗成为首相，长时间“霸屏”成为“脱欧”宫斗剧的胜利者。正因为顺境走得多，约翰逊自视甚高，一度誓言“10月底无协议也要脱欧”。

　　约翰逊没想到的是，“脱欧”剧不止一季、两季，玩老套路恐怕行不通。为了摆脱议会对自己的掣肘，约翰逊使出让议会休会的“奇招”，结果出人意料，剧情发生逆转，从大势上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首先是英国议会出手反制——通过法律逼迫约翰逊政府必须走“有协议脱欧”之路——在10月19日之前达成协议，否则必须寻求延期。其次是最高法院直接否决了“休会”决定，让其政治声誉跌至低谷。

　　好在约翰逊的个性决定着，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从纽约回来后，约翰逊在刚刚复会的议会中反客为主，从气势上压住了自己的对手。在闹哄哄的会议现场，约翰逊对“辞职”的叫喊声不理不睬，挥臂大喊“放马过来”，要求反对派对政府发起不信任投票，并触发大选以最终能打破脱欧僵局，但工党对此予以拒绝。

　　约翰逊有此豪气是因为他有底气——其所在的保守党的民意支持率不降反升，原因很简单，遭受“脱欧”剧长时间折磨的英国各界早已精疲力竭，希望早日了结这一切，而约翰逊的强硬脱欧有可能打破目前这种不死不活的缠斗局面。

　　然而，反对党工党也已有所应对，工党自知提前大选于己不利，死活不接茬，就是要利用议会的力量强逼约翰逊放弃“硬脱欧”，逼着约翰逊去跟欧盟谈判，谈不成就申请延期脱欧。所以，本来约翰逊想让“脱欧”剧提前迎来“大结局”，但反对派则玩拖延战术，要让“脱欧”剧来个第四季、第五季……

　　英国号称是“议会民主之母”，所以约翰逊再怎么不拘一格，也只能在法律框架下活动。他必须听从议会通过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所有法案，必须服从法院的判决，尽管此前他把议会通过的新法案称为“投降法案”。 正因为如此，约翰逊日前放软身段称：“我们将遵守法律，但我们充满信心，相信我们将会在10月31日退出欧盟，而要实现这一点，最佳方法是达成协议。”这其实意味着约翰逊已然收起“硬脱欧”大旗，按照“投降法案”指示的方向去跟欧盟谈判。

　　约翰逊能与欧盟在10月底前达成协议吗？答案是很悬。上台以来，约翰逊政府对欧谈判并不积极，最近才有所加强。上周，英国向欧盟提出了几项替代爱尔兰边界保障条款的设想，但并未有突破性进展。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27日表示，他和欧盟负责英国脱欧事务谈判的首席代表巴尼耶已经竭尽全力以求达成脱欧协议，如果最终失败，责任在英国。容克的话软中有硬，不是善茬。

　　按照日程，10月17日至18日举行的欧盟峰会是英欧达成协议的一个窗口。我们不妨来个沙盘推演。一是达成协议。即便达成协议，该协议还需得到英国下议院和欧洲议会的批准，这并非易事。布鲁塞尔不少人认为，欧洲议会在10月31日之前批准协议可能性不大，因而需要一个短期的“技术性”延期。二是达不成协议。按照英国议会法案，约翰逊必须申请延期“脱欧”，这又有两种情形：如果约翰逊执行法案提出申请，鉴于这将与他的“无论如何”10月底“脱欧”的承诺相矛盾，他将需要向自己的支持者解释这一点，否则政治上会破产。当然，他也可以借此指责反对派们“强逼”，促成提前大选也未可知。如果约翰逊拒绝提出申请，则将引发新的法律诉讼，约翰逊大概率会败诉，进而引发新的党内分裂。所以，“脱欧”大剧离“大结局”还很早，让悬念继续飞吧。

　　（作者系国际问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