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虽号称“衣冠之国”,然很长时间内,古人却重上衣而轻下裳,锦衣华袍之下掩盖的是一条尴尬的开裆裤。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古人喜欢用“走光”挑衅、蔑视对手。
自西周“制礼作乐”始,中国人非常讲究服饰。西周王朝设司服、内司服等官职,专门履行冠服制度。为此,周朝的贵族们为恪守礼节,便将玉璜、玉珠等小玉件串联成一组佩玉,悬挂于腰间。其目的是,走路时佩玉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玉鸣,提醒自己行止得当,小步趋行,不失礼节。到了“礼崩乐坏”的东周,奴隶、猎人等底层老百姓为方便劳动,穿上原始的裤子,它从“胫衣”发展而来。《说文·衣部》曰:“袴,胫衣也。”清代文字训诂学家段玉裁释为:“今所谓套袴也。左右各一,分衣两胫。”沈从文先生《中国服饰史》认为,此裤腰部连属、上下分裆、下有裤筒。战国时期古墓葬中,出土的裤子又告诉我们,这种裤子前面连腰,后面却是开裆的。故而,这种裤子其实就是开裆裤。
古人非常强调“坐有坐相”,是两膝着地、小腿贴地、臀部坐于小腿及脚跟上、上身挺直、双手规矩地放于膝上。这种以示尊重别人且恪守礼仪的坐姿,实际是长跪,无异于一场残酷的毅力考验。而另一种“箕踞”则是很不客气、失礼的坐法,即张开双腿。今人看来,这很平常,但在古代却非同小可——因为他们穿的开裆裤,“箕踞”时极易春光乍泄。因此,这种裤子也成为古人挑衅、蔑视对手的武器。《史记·刺客列传》精彩地记录了荆轲刺秦王的过程:“轲既取图奏之,秦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荆轲废,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荆轲与秦王完成了一场男人间的生死决斗后,身负重伤的荆轲自知必死无疑,便岔开双腿,用敞开的裤裆向秦王表达了最后的蔑视。
无独有偶,《史记·游侠列传》说,西汉时期的大侠郭解每次外出,人们都争相躲避,独“有一人独箕踞视之,解遣人问其名姓。客欲杀之。”郭解告诉随从,这说明我的道德修养还不到家,他有什么罪过?于是郭解暗中嘱托尉史说:“这个人是我最关心的,轮到他服役时,请加以免除。”以后每到服役时,县里的官吏都没找这位对郭解不礼貌的人。他感到奇怪,就问其中缘由,原来是郭解教人免了他的差役。于是,“箕踞者乃肉袒谢罪”。
更有意思的是,古代伟大的思想家庄子竟然也用“箕踞”对待妻子的去世。《庄子·至乐》曰:“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前去吊唁的好友惠施(梁国前宰相)很不解,庄子告诉他:“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原来庄子这样做是对生死的调侃和蔑视。
为保暖与防“走光”,战国中后期,与北方匈奴接壤的赵国率先穿上连裆裤,“易胡服,改兵制,习骑射”,但遭到中原诸国抵制。西汉也出现有裆的短裤,但被视为“有伤风化”。《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载,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私奔到四川开小酒馆谋生,卓文君当垆卖酒,而司马相如则穿着“犊鼻裤”,一种有裆的、裤腿与牛鼻子相似的短裤,与店小二打杂,以此羞辱大富豪的岳丈卓王孙。当时外穿这种暴露、“低俗”的贴身内衣,是对繁缛的衣冠制度的不屑。
魏晋南北朝时文化大融合局面的呈现,也带来了服饰文化的改革,北方民族上衣下裤的打扮才渐成主流。同时,传统的裳并没被完全淘汰,裳与裤微妙地并存。东晋画家顾恺之名作《洛神赋图》中洛神、曹植及曹植身后的仆从,身穿宽大飘逸的裙裳,而船夫则穿着裤脚扎紧的缚裤。而连裆裤的普及应出现于唐朝,从现存的唐朝雕塑、绘画中发现,上到权贵,下至庶民,不论男女老少,穿裤子的人物形象比比皆是。因此,专家们从出土的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古墓葬里开裆与合裆裤并存情况推测,古人过冬可能是合裆裤外套穿开裆裤,颇似现今时尚女士冬天长裤外面套短裤的穿法。
(作者单位:安徽省池州市交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