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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谈阔论:方言是文学之盐
刘诚龙
//www.workercn.cn2015-08-10来源: 中工网—《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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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涵这伢子要得。最近他发起了湖南方言调查“响应计划”,将邀请数十人的专家学者团队去做田野调查,“响应计划”计划5~10年的时间,组织10支调查研究团队,对湖南53个调查地的方言进行搜集研究,用录音、录像、文字等方式保存方言资料,进行数据库整理。这计划够气魄够雄心的。

  与老屋、故居及古村落相比,方言更承载了我们更遥远的乡愁与更悠久的记忆,物质遗产难经岁月风吹雨打,方言俚语更能穿越沧桑口耳传承,人生百年已是高寿,今天的湖南土语可遥遥地接通《离骚》,以湘方言去朗读《楚辞》,不更能抵达屈原的内心与文化的意境?每个地方的方言,是这一方人的生命胎记与基因密码。

  方言,是我们古文化之库,却成了现代化之痛,人的不断迁移与普通话的强势推广,使方言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消亡,百年老屋修修补补还可继续百年,方言一旦消失又何处可寻?语言学家曾统计,人类每十天便有一种方言绝传。青山可复,绿水可再,方言不在,我们如何去从头再来?我们这代人,还说着一口洋泾浜官话,说着一口湖南普通话,如我,虽离开了方言系统,却始终忘不了方言;我的孩子,出生于老家,叫她说方言,可说一口流利的土语;但她说得更流利的更顺口的是一口普通话。再过若干年,等到与方言没脐带关系的“言三代”,他(她)还会说老家话吗?富不过三代,方言更不过三代。

  汪涵的担当,是把方言录进数据库,作家的责任呢,可把方言存入“现代汉语”。方言,可以成为作家作品的徽章。孙犁何以开创“荷花淀派”?赵树理何以建构“山药蛋派”?周立波的“山茶花派”,贾平凹的“商州系列”,以及海派作家与京派作家的文学特质的形成,不仅是依仗当地的风土人情,本地语言的运用,也功不可没,吴侬软语,中州音,粤语,东北话,川调闽南语,大嗓门的湖南土声,都成为可以分辨文学流派的特质元素。

  “每于急语中,忽入以方言。”方言之所以被作家所喜欢,源自方言本身是最有表现力,或也很富生命力的语种。胡适先生说:“今日的国语文学在多少年前都不过是方言的文学。正因为当时的人肯用方言作文学,敢用方言作文学,所以一千多年之中积下了不少的活文学……国语的文学从方言的文学里出来,仍需要向方言的文学里去寻它的新材料、新血液、新生命。”通俗的白话固然远胜于古文,但终不如方言能表现说话人的神情口气。“最有生气的方言放进作品,为文学出彩出了大力气;方言在文学里效力后,其中那些很规范的、有活力者,也会进入汉语词典,进入全民语言。

  方言是文学作品中的盐。方言最大缺陷,是适应性太小,在自个儿村庄,在同个乡村,方言自可当饭。置身异地,又何以交流?方言也是融入人群融入世界的大障碍。一个要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的作家,不可能全用方言写作,全是方言,写给谁看?方言既是文学语言之盐,可放不可多放,湖南人再吃得咸,霸得蛮,也不能一碗一碗地吃盐是吧?所以适度,才会“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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